一只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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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愁静 矢庭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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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庭”取自一话的标题「少年は矢庭に」 好像一般叫弓道场的情况更多?

* 含大量事实捏造,和原作小说的设定或许有很大出入,请当做是架空的故事来阅读吧。

 

-序章-

 

一、

静弥的脸被冻得略微泛红,眼镜上也蒙起了一层的雾气,但纤细的指尖还握着原子笔,在稿纸上划写着步骤,轻声地和一旁的女生交流着。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把左侧的窗户关上。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静弥似乎已经给旁边的女同学讲完题目了。我听见他温柔地问她:「这样能够理解了吗,森见?」

对方的脸红得不正常。

「谢谢...竹早君真是太厉害了!真的谢谢你!」

对于森见的感情,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知肚明。因此此时便起哄起来。

「真是狡猾啊森见,静弥,也来指导指导我吧。」

「会长要优先照顾自己人的吧?我的问题要优先——」

「竹早君不能只对森见一个人温柔吧!」

稍微有点吵了。

像这样的闹剧,几乎每次的理科课程结束之后都要上演。在桐先这样推崇精英教育的学校。像是静弥这样,能够令绝大多数人都想要亲近,仰慕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我想这就是他能够高票当选学生会长的原因。

出众的外表和温柔的个性是一方面,静弥本身确实成绩优异。他在每一次考试中都能以几乎满分的成绩包揽所有理系课程的第一名,因此也是教师们的掌上明珠。静弥时常被叫上台去向同学们解释他的解法,我在看过他漂亮的解法之后,大多时候都会承认自己的思路比不上他的清晰和严密。我想那些向他求教的,大概也都是真心地想得到静弥的教导的吧。

「马上就要上课了哦,还是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

静弥温柔地提醒道。

于是那群叽喳叫嚷的人终于散去,上课铃也及时地打响了。

是古典文学课。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桌面,也拿出课本,粗略地翻阅了一下。正当这时,竹早静弥却向我这里走来了。我近来察觉到他似乎越发地体力不济,这几步路都走得尤为小心,因此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来到我的面前,微笑着说:「愁,小室老师说,这节课还是由你来领读。第十六课。」

果然,竹早静弥无论对谁都很温柔。

明明和我应该是更加亲密的关系。三年的同班同学,加上弓道部三年的同部员,应该是很难得的吧。即便是在旁人看来也是这样。

「我知道了,谢谢,静弥。」

已经习惯了被周围人投以目光,我带着古文的课本,走上讲台,看了看大多已经安静下来的同学,说道:「那就开始今天的预读吧。请大家跟我朗读,十六课,《给马里乌斯的献花》。

万物凋败的深秋,

我跪在巴芍之原上,

为思慕之人挑选着鲜花...」

 

二、

部活的时间,二年级的黑田向我问起:「部长,今天鸣宫前辈和竹早前辈也不来吗。」

我一边帮旁边的一年级调整姿势,一边回答:「应该吧,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鸣宫前辈,自从县大会以后就...」

那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很痛苦的回忆。即便是我也是一样。那之后,凑勉强打起精神地过来了一两次,但是都因为受不了尴尬的氛围早早离场。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似乎是静弥的谈话起了作用,他又再度返回了道场。然而,正射必中的鸣宫凑一去不复返。从十一月开始,我再也没有在道场里看到凑的身影。

但是,无须担心。

「手臂再向上抬起一些,放矢的时间也务必注意...」

「谢谢部长。」

我看着在一旁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射出箭。算不上是很干脆的射,但是确实命中了,在初学者中已经算是相当有天分的了,因此才会拥有上靶的机会。如果好好栽培的话能够成为主力吧。

我看向一旁不安的黑田,不禁想起了...静弥家的那只叫小熊的大型犬。

「黑田君。」

「是!」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担心他人。弓道说到底还是一个人的道,不要心存杂念,况且...凑他会恢复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虽然作为部长候选来说这样的品质也算是优点,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更注重弓道的练习。

「诶...可是我已经十射九中了?」

「别说这种话,你是想变成静弥那样吗?」

「变成竹早前辈那样不好吗?」

「静弥的中率很高,但是射型极其平庸。如果你平常更加注重观察就会注意到了。静弥的射,既不利落也不优雅,为了保证中率,会带有明显的调整的动作,因此也全然失去了节奏。作为中学的竞技来讲是没问题的,但是他所练习的称不上是弓道。」

「部长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呢。竹早前辈他...」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黑田。他平常不是会对前辈说出冒犯的话的人。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黑田慌张了起来,看到他的样子,我便先行道歉:「抱歉,是我说错了,静弥是我很好的队友。我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好好练习,没有冒犯他的意思。」

「不是!我当然知道前辈们关系很好啦!只是开玩笑而已,对,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嗯,因为我和静弥关系好才这么说的,你不要误会。」

「不会误会!」

「没事的。不过,你刚刚想说什么?静弥他怎么了?」

黑田挠了挠头,为难地说:「我只是觉得,部长这样评价竹早前辈有点不恰当。竹早前辈的射型确实算不上漂亮,但是他已经在以他的方式努力了。部长周末的时候都在私人的弓道场练习所以不清楚吧,以前,竹早前辈经常在周末的时间来这里练习。我认为他的努力不比部长和鸣宫前辈少。」

「...」

「我一年级的时候,其实是拉得很差的。竹早前辈那个时候经常帮助我,我对此十分感激。」

「『我自己也是入门很慢,因此能够体会你们的心情。道和中率,高手的话能够将两者完美地结合,但是对新手来说二者兼顾似乎有些困难了。我自己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在竞技上跟上大家的脚步,但是黑田你大可遵从本心。』和我说了这样的话呢,竹早前辈他。」

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不禁想起了一年级时看着我和凑上靶,一个人在旁边弹着橡皮筋练习,神情专注的静弥。

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既然不喜欢的话...至少在弓道这件事上,「桐先的铁三角」,并不是每一个都天赋异禀。静弥学得并不比别人快,起步也晚,达到如今这种程度,必然是下了很大的苦工的。

与此同时还要保持成绩,负责学生会的工作吗。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错话了。」

「不不不!要说起来,部长肯定比我更加了解竹早前辈!是我口不择言了....不过,话说回来,原来部长你有在看啊。」

「你指什么?」

「竹早前辈的射型。我还以为观战的时候,部长的眼睛里只有鸣宫前辈呢。」

这家伙的口气怎么酸溜溜的?

不是很自然的吗,因为是队友,观察静弥的射型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研究静弥那实在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放在整个弓道部也只能算是中庸,在正选里可以算是末流的射型上。能令我兴奋不已,感到热血沸腾的,从来都只有过去的凑的射而已。

「嗯,平时也会注意的。」

「那个,最近,最近,竹早前辈也不过来了。部长,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问问竹早前辈的状况吗,我给他发的消息他都没回...」

我瞥了一眼黑田:「不用担心,静弥的话,不过来练习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弓道。弓道对他而言,不过是沉重的负担。站在友人的角度,我还是希望静弥能过得轻松一点。站在倾慕者的角度,我也希望暗恋的对象能够更加爱惜自己。而且我们是同班同学,即使不在道场,平时也能见到。

「学生会的工作很多吧。因为他是直升的关系,要到二月才转交职务。」

「这样啊...」

「接下来要专注练习,黑田。如果身为部长,能力却不是顶尖的话,会被人诟病的。」

「啊?!」

黑田后辈随即露出了静弥家的那只狗大概不会有的,极其失态的惊恐表情。居然连狗都不如吗...但是是黑田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不禁想起之前,我和静弥关于二年级生的谈话。

「论技术和射型,樱井是拔尖的呢。从稳定性来看的话是山崎和小泽。不过,似乎哪位都不是可以担当大任的人选。」

「所以才要询问静弥你的意见。」

「即便我的回答会让愁很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么,就我个人的意见来看的话,黑田武藏最合适。实力属于上流,发挥也很稳定,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会成为很棒的部长。虽然和愁不会是一类的部长呢。」

他作弄我一般地笑了。

...很少看到他那样笑。

应该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静弥的举荐。应该不至于。我又白了一眼面前丝毫没有城府的黑田。其实凭心而论,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至少稳定的实力我是认可的。

今年也快过去了吗。

我望向外侧,不禁想到,静弥大概也已经在物色下一任学生会长的人选了。

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啊。

虽然发生了这些事情,但一切都还能够平稳地度过吧。

尽快恢复起来,然后把静弥带回来吧,凑。

 

三、

但事与愿违。

「最近,凑的状态恢复了吗?」

西园寺老师问道。

「还没有,我想他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练习弓道的人一定要保持内心的清明。再给凑更多时间吧。」

「好的,我会耐心地等他的。」

「啊,说起来,竹早君的状态怎么样了呢?」

「静弥?」

「嗯,就是当初和你们一起请求我的指导的那个孩子啊。和凑比起来,确实是天资平庸了许多,不过这几年也是稳定的主力了呢。」

「静弥他...还好吧,老师为什么这么问?」

「真的还好吗?凑保持这个状态的话,那孩子也很快就会放弃弓道吧?」

我惊讶地看着西园寺老师。

「哎呀,愁,事到如今连喜欢的人为什么拉弓都不清楚吗。竹早君就这么放弃弓道了的话,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我...」

西园寺老师微笑着看着我。

「...没关系。他要放弃的话随便他吧。反正...」

反正如果弓道让他更辛苦的话,他不练才好。别的地方还会见到的。桐先的高中部也是按成绩分班,升学之后也还有至少三年...

「愁能不后悔的话就可以了呢。」

西园寺老师平静地说。

 

....

 

那之后就有一些在意。

如果静弥不拉弓的话,果然平时交流的次数就减少了许多。因为我和静弥都不是班级委员的关系,其实很少有我们需要交流的事情。至多就是互相帮各个科目的老师传话罢了。有的时候一周都难说上一句话。

我只能每天装作不经意地,看着他和其他人的交流。虽说多少有点吃味,但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毕竟静弥无论和谁的交流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疏离感。而且将静弥纳入在视线范围内的感觉也是一种强烈的安慰。你看,他就在那里,和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都一清二楚,能够确保他们没有越界。

但不够。

这些远远不够。

想和他说话,想看到他的笑容,想听见他用温柔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有些怀念在道场的时候,他会在休息的时间给凑递水,也会顺口问一句:「愁呢,要不要?」

他会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地向凑搭话,内容是我不大感兴趣的足球,但光是看见他难得生动的表情,就已经十分令人心满意足了。

明明是不久前还很稳定的日常,现在回忆起来居然变成了感觉上这么久远的事。

我心中酸涩。

 

恋爱即是如此。

即便不断地想要保持镇静,割断念想,但是思慕只会随着恋人成分的缺乏而疯长。

 

街上圣诞的氛围越发浓重。由于桐先曾经是教会学校,学生们也对这个西洋节日更为热衷。但我家比较特别。尽管外祖父是英国人,家中却不喜欢度过西方的节日,因此我也很少对圣诞节上心。

但是我听说,近些年来,圣诞在日本被更多地冠以了恋爱的意味。

我坐自家的车回家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对对恋人,带着圣诞风格的挂饰,并排走在街道上。

说不羡慕是假的。

即使是在桐先的中学部,也有着很多秘密的,尚未分化的小情侣,在讨论着圣诞的计划。

如果稍微留意一点就能听到了。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美国的圣诞电影,超卖座的!是恋爱喜剧呢,听说一起看的单身人士,十对有九对最后能够成为情侣...」

...

概率这么高吗?

「啊啊,我知道,那个《圣诞怪兽》是吧?超级甜蜜的!是Alpha x Omega 英雄救美的这样的玛丽苏王道!」

...

玛丽苏是什么?

「虽然是喜剧,但是听说有恐怖元素加入!3D特效做得超好!如果我女朋友能被吓哭,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有多好!」

...

午后的间隙,我打开手机,给管家打电话:「麻烦帮我预定一下圣诞节的电影院...在市区,偏近东三区的居民区的影院就好...好像是叫做《圣诞怪兽》...请帮我包场。」

 

静弥他,会拒绝吗?说起来,我们至少也是普通友人以上的关系。如果他有心发展恋爱,我大概是各方面都最合适的人选——这样的自信我还是有的。只是现下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凑身上,似乎是完全没有考虑过恋爱之事。

是我太心急了吗。但是已经很久没和静弥说过两句以上的话了,平常不过是互相打个照面的程度。每当他看到他和同学,学生会的成员说话,就有一种强烈的不悦浮上心间。

我大概已经很难忍耐了。

 

那么究竟是用什么方式邀请好呢?

我其实想当面去说。只要走到静弥的桌子前,问他:「你圣诞有空吗?一起看个电影怎么样?」大概就可以了,但一定会被周围的人起哄。「藤原贵公子和学生会长非常相配」的这种传闻,完全不知道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

「在干什么呢,藤原?直勾勾地盯着竹早那么久了。」

「!」

搭话的是3年A班班长兼田径部部长的坂上奈美,和亮丽的外表不同,性格极其麻烦的女人。

「让我猜猜,贵公子阁下该不会是想约喜欢的人出来又不敢吧?」

「...没有的事。」

她似乎还打算再嘲弄一番,但随后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奈美酱」,她就停下作恶,撂下一句「诶~我确实不懂呢,这种单身人士的烦恼。」,就往她的女朋友那里去了。门口的学生似乎是B班的那位有名的文学少女,这对情侣基本上已经算是全三年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确实有些害怕。万一被当面拒绝了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不想让沙绘有一个因为被暗恋对象当众拒绝而掉眼泪的哥哥。

实在是不敢开口去问。

但是要这样怀揣着一个激动人心的计划,等到放学才打电话问的话也太折磨人了。

我忍不住打开手机,给静弥发短信。

 

From 藤原愁

你平安夜有预定吗?

 

我发完之后看了一会儿静弥。他显然还没来得及看手机,正和旁边的学生会的书记相马讨论着什么,大概是桐先的传统,圣诞舞会的事。他身为负责人,没有必要必须到场吧。比起那种无聊的活动,显然还是和我一起看电影更有意义。

和书记说完话后,静弥似乎注意到了短信。他楞了一下,然后向我的方向望来。

一副「怎么了吗?」的表情。

我有那么一瞬间害怕他直接走过来问我。我还没有精心准备过台词,如果被当事人直接问话的话,回答可能会不周。

 

From 竹早静弥

没有啊。愁那天有什么事吗?

 

From 藤原愁

最近有一个很热门的圣诞电影,《圣诞怪兽》,静弥你听过吗?

刚好是期末测试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去看?

 

我看到静弥突然捂住了嘴。

 

From 藤原愁

 

From 竹早静弥

抱歉。我只是想,愁的品味居然是这样的啊,真是太意外了。

 

From 藤原愁

我的品味怎么了吗?

 

From 竹早静弥

没有哟。我觉得是很棒的电影,经常听鹤子她们说起来呢。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呢。谢谢你,愁。一起去看吧。要在哪里集合呢?我们自己过去,还是愁少爷派司机来接?

 

From 藤原愁

就在你家附近的那个公园门口集合吧。

 

From 竹早静弥

了解。

 

静弥回过头,冲我笑着扬了扬手机。

那家伙...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比看上去好约呢。

刚刚那一下真是不得了。那样可爱的笑容的暴击,要是天天看着的话我可承受不起。如果真的可以发展为恋人...大概也会结婚,然后真的就能天天看到了。

啊,对了。

圣诞节的话,要准备礼物的吧?那给静弥准备什么礼物好呢?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送他礼物,一定要小心慎重...他那么喜欢足球...就选和足球相关的礼物好了。啊,之前日本队发行的那套纪念币怎么样呢?

如果能一切顺利就好了——

如果能一切顺利。

 

四、

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我也会认为那是个极其糟糕的初次约会。那段灰色的时间里好不容易亮起的光点,似乎就在那个夜晚黯淡下去,并且那晚结下的心结,彼此的误会,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解开。

那天的不顺似乎是从母亲的问话开始的。

当时我正在整理着装。毕竟是去见静弥,况且这也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约会,因此我确实在着装上下了一番苦工。

正当我准备出门时,却被母亲叫住了。

「愁,你要去哪里?」

其实母亲很少插手管我的私人安排,因此我还有些意外。

我不打算撒谎,只能用比较模糊的借口蒙混过去。

「去和朋友看电影。」

「和朋友看电影却穿成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就像是急着开屏的花孔雀。」

「您不喜欢吗?」

「那倒不是,我儿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妈妈能再多问一句吗,你是要去见谁?」

「是班级里的同学...」

「同班的竹早静弥君,没错吧?」

我惊讶地看着母亲。我真的没想到母亲会关心我的私事。

「啊,是...确实是静弥。」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哦,愁,你对竹早君有好感吗?」

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许久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我只是单纯地对向母亲承认自己恋慕静弥这件事感到害羞。

「我...」

「真是的,听说你还包场了电影?即使是你父亲当年追求我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冒昧的举动。」

「抱歉...我...」

「愁你不用说哦。我都已经了解了呢。那孩子,确实是位极为出挑的美人,成绩很好,还是桐先的学生会长,对吧?也和你一样都是弓道部的主力?」

我仿佛有点不认识今天的母亲了。

往常对我毫不关心,放任不管的母亲,却表情平静地道破我的心思。

而且连静弥的事都一清二楚...

「竹早院长的幼子,虽然家世比不上我们家,但能比上我们家的也是少有。就这点来看的话,你觉得你们相配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愁——有一点妈妈要提醒你。

那孩子的母亲是beta。Beta是社会的主力,比alpha和omega来得稳定,不受信息素的支配,因此是十分可靠的。但是,愁,你是一定会分化成alpha的。Alpha的情绪如果没有omega来疏导的话,会很危险的。」

「妈妈是为了你好。」

「你还没分化,所以还不懂。Beta是没办法满足你的。Alpha和omega才是天生应该结合的。」

「现在的omega数量稀少,因此也有不少alpha和beta女性结合的案例。但是你是藤原家的独子,根本不需要将就。就算如果名门里找不到omega,将家世的要求降一降倒也可以...」

「你怎么会这么莽撞呢?你以为竹早院长是alpha,那孩子的母亲就一定是omega了吗?我和竹早太太也碰巧认识,她是一位很优秀的医生,但是,她的性别是beta的话,即使是和alpha结合,生出的孩子80%以上的概率也是beta。即使静弥君有一个alpha哥哥,也不代表他更可能分化成omega....」

「如果是beta女性也就罢了,偏偏是男性....beta男性不可能安抚你,也不能够生育...」

「够了,妈妈。」

我几乎分不清胸口这份愤怒的情绪是对母亲还是自己。

这些事情我的确一无所知。虽然比不上凑,但也算是认识了很久。因此我以为我对静弥早已完全了解了。竹早医院在本地都很有名,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几次他的父亲。静弥的母亲也是。因为弓道部的集会地点时常选在大人不常在家的凑家中,静弥的母亲有时会负责接送。我并没有设想过那位太太不是omega的可能性。而且我也一直认为他是独子,哥哥之类的,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真的没想到母亲会拿这些来说事。

母亲是一位极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的观念有些陈旧也是正常的。因此我的理性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和母亲动怒。

「谢谢您。但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考虑的,不劳您挂心了,我还有约——」

「你站住。我不记得桐先有开明到允许还没有分化的学生擅自约会?竹早君是学生会长吧,这样传出去对他的名誉没有损害吗?」

我站住了脚,望向母亲:「我相信妈妈。」

母亲噤住了声。

我抑制住愤怒的情绪,往门外走去,吩咐在一旁等候的司机:「请载我到东三区的芳庭公园。」

司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对不起,愁少爷,太太她吩咐过...」

...

「我明白了。」

我说罢,转身往居民区的方向走。

 

母亲的阻挠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虽然预留了很多时间,但是自己实际上靠乘坐公共捷运能不能赶得过去呢,我心里也很担心。

我住在市郊的私人宅邸,从这里到最近的地铁站,也要将近二十分钟的脚程。

快步走出母亲的视野范围内的三两步后,我便跑了起来。

我很少在体育竞技的项目之外奔跑,因为身为藤原家的人,必须时刻保持优雅和从容,奔跑是自曝慌张,极为鲁莽的举动。但那时的我已把这种观念抛之脑后,充斥着内心的是「绝对不可以让静弥等我」的这个念头。

毕竟那可是竹早静弥,身体如同花一般娇弱的公主殿下。

怎么可能让那家伙在寒风里等我呢?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地铁站,手忙脚乱地开始购票。随身带着的皮夹里只有整钞,那原本今晚购物的预算。我又在自助购票机上浪费了不少时间。我实际上只在社团聚会的时候,跟着众人乘坐过几次地铁而已,光是在错综复杂的线路里找出静弥家附近的站台就用了很久。接着,我又在入站口迷路,所幸圣诞夜的人流极大,我糊里糊涂地跟着人流走,倒也上了正确的车。

这是我第一次挤上如此拥挤的交通工具。我讨厌和人的肢体接触,此时却也只感受到无可奈何。

心中的情感很复杂,愤怒和埋怨之余,更多地则是陷入一种自责的情绪。

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些的。

虽然一直自诩为静弥最优秀的爱慕者,但对他的状况却知之甚少,反而是母亲比我了解得多。

母亲又为何会突然干预我的事情呢。我出生时,母亲和父亲陷入了长年的冷战,因此我从小跟着祖父母长大。后来他们的关系缓和之后,生下了妹妹沙绘。沙绘和我不同,漂亮又懂事,继承了娟秀的东洋人的外貌,和父母站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一家人。我却像是硬生生插进来的外人。

我一直以为母亲对我的态度是很无所谓的。

无论是对静弥,还是对母亲,我的了解都太少了。

说起来,静弥家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我之前一直没去了解,因为认为没有了解的必要。声名远播的竹早医生的儿子,又有着一位那样知性的母亲,桐先的模范学生。再加上母亲口中的alpha的哥哥。似乎也不是很难以想象的优越的家庭,只是当我在脑海中描绘出有着这样幸福的家庭的静弥时,总觉得有着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不过正如母亲说的,如果伯母是beta的话,静弥十有八九也会分化为beta。

我确实一直默认着静弥会分化为omega。如果是alpha与beta男性的组合,是不会太被世人接受。

但是——

我认为爱情讲求的灵魂的契合。就让此刻的我姑且幼稚且武断地推定,竹早静弥是在各方面都和我完美契合的命定之人好了...

至少在除了弓道以外的,所有事情上。

想到这里我不禁扬了扬嘴角。

祖父母当初也是力排众议才结合,并且互相扶持着度过一生的。祖父是英国贵族出身的alpha,祖母则出身低贱,即使是稀有的omega,在众人眼里,也远远及不上祖父的门楣。

我不认为在将来会有比静弥更适合我的人出现,就算对方是omega,就算对方有着很漂亮的射型。

性欲和暴躁可以靠抑制剂解决,就算对身体有一定损伤,那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如果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竹早静弥,理由大概是很纯粹的。

单看脸的话是长相上挑不出错处的美人,学业能把一路第一到初中,心高气傲的我在理科上处处压一头,偏偏又举止恭谦,八面玲珑。三年同窗,又是同一个社团,这样天天看着,理所当然地就会喜欢上了。

是啊,竟然就是这么纯粹的事。

就是这样毫无抵抗地,中了名为竹早静弥的毒药,并且甘之如饴。

 

我的心情意外地平和下来。

 

地铁到站,门开启的一瞬,刺骨的寒意袭来,但我只觉得头脑更加清明。我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间,在回到地表的一刹那,我看见了无数雪花从夜空中落下。

我奔跑着,奔跑着——

向着他所在的方向。

 

五、

我看见静弥的时候,他正垂着眼,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我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大概半个小时。静弥则大概是更早之前就在那里等候了吧。

他的嘴里呼出缕缕白气,瑟缩着单薄的身体。

那是我还没有意识到静弥其实在等谁,只注意到他的眉头紧锁,薄唇微微抿起,厚重的镜片下的眼睛神采暗淡。

我在向他走进时,不断地调整着呼吸,因此来到他跟前时,已经能勉强语气平稳地和他说话了。

「静弥。」

我轻声地叫了他的名字。

「愁?」

静弥这才看到我,微微张大了嘴,问道:「你出什么事了吗?」

「我..没有,今天堵车太厉害,我就干脆走路过来。」

「难怪,我觉得不太像平时的愁呢。但是,偶尔把自己弄得凌乱一点,不是也很有意思吗?让人看了就想欺负。」

「别说这种话。」

静弥露出了得逞一般的表情。我有的时候其实会想,静弥本来的性格会是怎么样的呢?如果撕裂那层优等生的面具,真正的静弥的个性...说不定是超乎想象地恶劣(可爱)。

这时我注意到他的指尖冻得紫红,脸上一点血色都无,手上却还紧紧地抓着两盒pocky。

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其实我不太喜欢甜食,我的口味还是偏盐辛。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甜食爱好者。

嘛,如果是对方的心意,收下也不是不可以...

光是他这样浅薄的心意,就令我身上因为之前的奔波而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尽。

「没想到静弥你喜欢吃甜食呢。」

静弥愣了愣,然后害羞地笑了笑。

「也还好吧...」

「谢谢。」

「你指什么?」

「我以前和祖父母住的时候,祖母也经常烤饼干给我吃。不过大了以后就很少吃了,这样的礼物也很特别。」

静弥则少见地露出了呆滞的表情。身高的差距令他抬起头,呆然地和我对视着。我能看到他眼镜背后漂亮的眼睛之中蕴藏的困惑之情。

然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啊,对不起,愁,这个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的?

除了我还有谁?

「...你自己想吃吗?」

他的脸越来越红。

「不是,只是这个不是给愁的礼物...对了,愁,凑呢?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凑?」

 

啊,原来是这样。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懊恼和自嘲一般的情绪涌上心间。

「凑和我说他有事,今天就不和我们一起了。」

「这样啊...」

他眼里亮起的光刹时暗淡下去。

「抱歉,都是因为我和凑吵架的原因。本来是很美好的圣诞夜...真的很对不起,愁。」

我感到心脏被一点一点地绞了起来。

「...没关系。」

「凑他,不愿意亲自告诉我吗?」

「....」

「对不起,整件事都是我的错。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

「别一直道歉,这和你没关系吧。」

「...谢谢。」

相对无言。

「其实你不用特地过来告诉我。这种天气,还特地跑那么远。愁也快去找加藤先生吧,现在外面太冷了,待得太久会感冒...」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就打算这样抛下我吗?

和我两个人独处就没有意义?

真是讽刺啊。

明明和凑比起来,你和我相处的时间才比较长吧,为什么会觉得我赴约就是为了凑?又为什么不认为我会私下约你出来两人见面呢?

弓道部的其他人没有见过你在黑板上写下的漂亮的解法,班级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见过你拉弓时的端丽的身姿。

我比他们,甚至比凑都,更加地靠近你。

一直陪伴在你身旁的是我。

一直以来,凑就像是连接着我们的轴心。当凑不在,我和静弥之间的联系也就戛然而断。

尽管我一直认为自己和静弥是友达以上的关系,但或许静弥本人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旦认清这个事实,我就无可避免地感到愤怒。

满心的期待,周密的准备,甚至还不惜和母亲争吵,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

我终于彻底被静弥激怒了。我能感到血气上涌,额头和手腕的血管鼓动着,视线渐渐被染成红色,指关节被我压得咔咔作响。

「抱歉,静弥,我...我...」

好想把他关起来,从此以后就只看着我一个人。

不...不可以。

我猛地转身离开,走出三两步时,突然感到手上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我诧异地回头,看见的是脸色惨白,眉头微蹙的静弥,只听见他微弱地说:「愁,冷静一点。」

他清冽的声音如同一汪冰泉,霎时浇灭了我心空半数的火气。

绝对,绝对不能伤害他——

我一下狠心,甩开静弥的手,快步地离开他。我不敢回头看静弥,生怕他再度呼唤我,我会忍不住回头,但索性我再无听到静弥的声音。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到家的了。随后面临的便是父亲的斥责,好在母亲似乎并未告诉他实情,因此我并未受到很严厉的惩罚。我回到房间之后,看到妹妹躲在门后面,担忧地看着我。

「沙绘?你还不去睡吗?」

妹妹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哥哥已经没事了。」

已近没事了。

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是问题的唯一解法。凑的事是这样,静弥的事也是这样。

我确实对竹早静弥怀有恋心。

对我而言,他是暗恋的对象,同班的同学,弓道部的伙伴,学校的学生会长,学业上的竞争者。但在静弥眼里我又算什么呢?如果没有凑在中间,恐怕就是「普通的同学」的程度的吧。


我想起了一年级的时候的事。

在西园寺老师的道场,练习的间隙,凑问我:「愁,最近和静弥相处得还好吧?」

「为什么这么问?」

「愁指导静弥入门的时候很亲切啊,又是同班的。你们一定会成为很要好的弓友吧!」

我定眼看了一会儿凑,然后拾起箭筒,重新装箭。

「能否成为弓友...只询问我这边的本心是不够的的,凑。也得看对方的想法。」


只是因为那是凑的愿望,竹早静弥才对我打开了一丝心扉。所以,属于我的静弥,似乎定格在了矢庭。然而当和凑、静弥一起练习弓道的那些日常消逝,他也就和我再无瓜葛了。


不——即使是矢庭之外,我也一直在他的身侧。

记忆中更小一些的静弥,并非穿着袴服、拿着箭矢,而是手捧着一颗排球,微微抬着头问我:

「要一起组队吗?反正藤原君也没有其他可以一起组队的人吧,刚好我也没有。」

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一时沉默地看着他。

「这是拒绝?虽然很遗憾,凑没办法一起呢。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我很高兴。」


我和静弥那比常人更亲密的关系,其中几成是因为凑的执念——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反正还有很多时间——以后一定会让他把目光转向我的。而静弥是一切以青梅竹马的凑为优先的,其他人都要排在后面,我也明明应该早就清楚这件事,为什么还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放开了他的手呢。

真不像我。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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